于某个稀疏平常的清晨,蒋玉梅听闻梁燕生早早醒了过来,也顾不上洗漱更衣直奔西厢房。
前几日还昏睡不醒的人端坐床榻,手里捧着本掀开没几页的书,听到门口的动静,视线淡淡扫过来,没有丝毫温情。
种蛊的后遗症还是出现了。
“燕生,你感觉如何?”
她问。
梁燕生合上书,嘴角保持着熟悉的弧度,病后耸起的颧骨阴影投落在唇畔,多多少少显出几分古怪的病态。
“好些了。”
蒋玉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想不想吃些东西?或者是”
“我想独自静一静。”
梁燕生出言打断她的嘘寒问暖,头也没抬,赏玩着手里捏至变形的少女泥人。
干瘦的五指徐徐攥拢,捏得关节处‘咯吱’发响。
“为什么呢”
————
远在吕家的秦如玉并不知道梁燕生最近发生了什么,相较于后者,她近几日倒过得格外舒心,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饱满,精神焕发。
“再过三日就是新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吕春华有了秦如玉的陪伴气色也好了很多,话也比从前多了,没事就在院子里谈天说地,舒心极了。
“是啊。”
江陵的冬天来得早去得也早,临近新年,天气回暖,秦如玉早早就脱掉了繁重的冬衣,换上轻便好看的薄衣。
“那你新年有什么打算吗?总不可能老陪着我这个残疾人待在小小的院子里吧?你还年轻,总得”
吕春华瞥她一眼,小声地问。
“和您待在一起蛮好的。”
她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待在屋子里做自己的事,放空思绪。
吕春华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劝她多出去走走,送信员的身影又出现在大门口,一如之前那样在车篓里翻找信封。
“秦姑娘,有你的信。”
他挥挥信封。
秦如玉接过信封,拆开来看,署名翠翠。
翠翠的信?
之前打算离开江陵的那晚,她就跟翠翠说明了此事,之后就给了翠翠一笔不菲的薪金,分别前还特意叮嘱她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哪里,自此,主仆二人分别,鲜少有书信来往。
今天翠翠特地写了封信过来,估计是在江陵遇上了什么事。
‘大小姐,您在那边还好吗?您不在江陵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好多事,我很想同您说说,但是我谨记您说过非必要最好少些书信来往,可有两件事我不得不要同您说。’
‘其一,杨先生要结婚了,他让我来请您去参加他的婚宴;其二,梁家打算为大少爷抬位姨娘进府。’
读完信件,秦如玉的眉毛都要拧成麻花,手指把信纸皱得不成样子。
抬姨娘进府
怕不是蒋玉梅又盯上了哪家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姑娘,想借她的肚皮生下换命的孩子,否则按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抬家境贫寒的姑娘进梁家。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蒋玉梅再去害别家姑娘。
“吕姨,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她把信纸团成团扔进煤炉里,眼神坚定。
“可是”
吕春华不怕别的,就怕蒋玉梅这个疯子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会小心不让她发现的。”
秦如玉是个行动派,刚决定好就要立马出发。
“那你要注意安全,千万别被梁家人发现你又回了江陵。”
吕春华还是不放心,想着要不要提醒下梁仲文,让他在那边注意下蒋玉梅他们的一举一动。
“嗯。”
秦如玉回了屋子,随便收拾两件衣服就出了门。
回江陵的路程遥远,她不大想坐车回去,轿车的空间狭小逼仄,不如火车来得舒服,于是她干脆让司机把自己送到火车站。
年关将至,整列火车挤满了人,她废了好些功夫才挤到自己的位置上。
人多的弊端就是吵,叽叽喳喳的,多少扰得她有点头昏脑涨,就算捂住耳朵也还是能听见小孩子们尖锐的吵闹声。
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秦如玉在心里叹口气,从背包里翻出张纸巾,团成团塞到耳朵里,脑袋随之往玻璃窗上一靠,眼一闭,两耳不闻四周的噪音。
她睡得正香,一股力量险些将她从座位上摔出去,她睁开眼,双手下意识捏紧屁股底下的座椅。
这个时间节点,列车的车厢里已经没剩多少人,仅有的几个也是分散在各处,他们都和她一样,也因那股刹车的巨力下意识往前摔,登时惊醒。
“怎么回事?”
“火车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秦如玉瞥向玻璃窗外看不到边的夜色,忽然打了个冷颤。
临近开春,南方天气再怎么湿润也不会有这么浓的雾
雾气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