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着急忙慌的跑了,蓝长忆莫名其妙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弟弟是蓝慕瑾。
……
要是萧争不张嘴提,他压根就没意识到过这个问题。
萧争提心吊胆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蓝承衍紧搂着踏痕的大腿,跟疯了似的连哭带喊,见谁就喊谁骗人。
霎时都懵了,当下就感觉这小孩儿好像真是疯了。
踏痕面对蓝承衍显得十分无措,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少年却比他想象中的执拗,偏要从他口中问出个答案不可。
“你告诉我他们都在骗我,说我娘是杀了你父母的仇人,你告诉我这是假的,踏痕。”
“你告诉我,我娘是天上来的人。”
“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踏痕踌躇着下意识想去安慰他,却在一声声“骗我”的质问中,绷着情绪怎么也再编造不出个好听的谎言。
猝不及防蓝承衍也瞥见了萧争,就跟脱了笼子的困兽似的冲过去。
萧争惊的朝旁躲了几步。
还是被疯癫情绪的小孩儿抓住了衣角。
“萧大人……你来了萧大人……”
“他们都骗我,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萧争迎着那么多双朝他望过来的视线,匀了口气心情极差。
蓝承衍固然有些可怜,可在场的每个人又比他大了几岁,谁又不可怜。
“没错,他们都来报仇。”
蓝承衍顷刻松缓了力道,逐渐平静下去。
眼眶通红,额头染红,鼻尖泛红,狼狈至极。
大概天子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本以为最后要还债的只是自己而已。
可他寄予期望的幼子也走了弯路,最后还要来承受这种本不该承受的罪责。
原本空荡安静的殿内伫立着十几道身影,都是二十出头的年岁。
都无声的,用一双探求的眼睛看着他。
那一双双眼睛帝王曾经都见过,那是十几年前,这些少年还是不过十岁的年纪。
在最无知的时候被迫经历了残酷杀戮,双亲分离。
天玑殿的光亮总是比皇宫别处要昏暗,十几年如一日,让人恍惚都在这种视线下看不清。
模糊到好似此时站在面前的,不只是当初那些懵懂无知的孩子。
他们的身后还站着无数浑身沾染鲜血,伤痕无数的殒命亡魂。
天玑就是牢笼
那些性命很冤枉,无辜带着怨恨,时时刻刻都盯着帝王。
直到此刻,天子心头的负担反而轻松了些,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眼角有了些许湿润。
“朕知道你们来报仇。”
场面比预想中要意外的多。
他们是经历过无数厮杀见过无数鲜血的暗卫,却始终还有着最初的善良,本以为今日总要在杀与不杀之间纠葛。
却不想帝王仿佛早就料到了有今日。
“做下罪孽,是朕不该。”
这么多年过去,帝王早就不记得当初那些稚嫩面容模样。
即便是今日都站在了自己面前,除了愧疚,更多的却是终于释怀。
他守在这天玑殿内那么多年,日夜风雨都不曾离开,那些因专情不入后宫的谣传是假的,他宿在天玑真正要守候的。
另有缘由。
仿似是无法坦荡的去直视那一双双眼睛的注视,天子郁郁间只能看向常现身于前的踏痕。
对踏痕的亏欠诸多,毁了他的人生,杀了他的养父母,使相伴的兄弟生生分离。
却还是踏痕替他将六子好好养大,天子的声线仿佛没了自来的威压,显得轻微如尘埃。
“朕早知会到今日。”
守在这天玑殿内,日日等待的,也是今日。
踏痕不能明了帝王的深意,旧人已经埋入黄土散成烟尘。
他是有恨,可始终也不想将仇恨再次施于他人,踏痕并不想当着蓝承衍的面杀死谁。
报仇他可以让与旁人,他只想在这刻来临之前,蒙上蓝承衍的双眼。
而仇恨当面崩溃的仿佛也只有蓝承衍一人,所有人都显得异常平静,只有他突然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
“你说什么会到今日——!你撒谎——!”
即使是六皇子今日胆敢逼父退位,天子眼神望着他的幼子时,也依旧还是满含包容和愧意。
他屈身脱掉了方才蓝承衍亲手为他穿上的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赤足,将那双鞋竟也不放于地上而是搁置到了榻上。
已经在此处端坐了许久,此时连身带心都已经麻木,所有人乃至蓝承衍都目视着天子扶着桌案终于脚落到地上。
而也只是虚虚踩在了那绒毯的边缘,些微稳住了身形,将身上的龙袍褪下。
只穿着单薄的明黄里衣缓缓走了两步。
再次屈身下去,指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