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再想起那些记忆,是不是就能一直无忧。
既然已经完全得知了真相,疏影也无心再隐瞒,他先是远远望了窗外出神的踏痕一瞬才开口。
“无劫是你的名字。”
即刻疏影从寻微的眼神里看见了些许的亮光,似乎是已经忘怀在岁月中拾起来的一丝期盼,他轻轻小声的追问。
“那,我为什么叫无劫?”
这个名字并不寻常,听起来就好似有什么缘由。
疏影看着他略显犹豫,片刻发出了同踏痕一样的叹息,他自认为微不可察,却也忘了面前之人过于灵敏的耳朵。
“告诉我。”
他是真的太想知道,只残存着不完整的记忆片段也很痛苦,止不住的想要猜测全貌。
无数次从噩梦中被惊醒,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
寻微看见疏影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仿佛在吞咽什么难言,最后说出的声量那么轻。
“因为你天生长了双奇耳,从小时候就比别人听力灵敏,叶村里的乡亲都跟你爹娘调侃你是天上的顺耳神将转世。”
“现在下凡来肯定是犯了天条,要到人间历劫,等劫难过了才能重新回去当神仙。”
“其实,只是闲聊间的笑谈,所有人都一笑了之。”
疏影瞥了寻微一眼,看见他瞪着期盼的眼神听的那么认真,心中顷刻涌出了不忍。
也只有寻微的耳力能听出其中因为情绪变化的颤音。
“你爹娘信以为真,生怕你真要经历太多劫难,就给你取名无劫。”
可直到如今,那些笑谈仿佛全都应了验。
寻微真的有劫难,他们所有人都有一场渡不过去的劫难。
也不知无劫这个名字是否真的挡了劫,才让他们此时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却要日日活在那片劫难的阴影当中。
寻微没有疏影预料当中的表现,只平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竟是将自己的名字不再多提。
他问。
“那你呢?”
“你叫什么名字?”
疏影没有即刻回应,而是站起身轻拽了寻微一下,抬步走向了踏痕。
在那个出现真正的夜晚,他看见踏痕即便崩溃彻底,还是朝着萧争追问。
“那疏影呢?”
疏影想告诉踏痕自己的本来名姓。
他想让现在的自己和原本的自己,都能是对方放在心里永远都记得的人。
走神中的踏痕被面前站定的影子唤回,抬眸的当刻显出了那么一丝茫然。
反应过来的时候疏影已经屈身蹲在了他眼前。
“我叫叶煦。”
踏痕眼神里还是茫然疑惑,就看见平日寡言又清冷的疏影撑起个柔和的笑容,略显拘谨的解释。
“因为我小时候爱笑,爹娘给我取名叫叶煦。”
踏痕看着他唇角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能说的出。
一个从小爱笑的人,独自藏着那么多不好的回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把笑容藏起来了十几年。
最终他望着两人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自己思虑了许久的想法,声音都有些沙哑。
“我还是想报仇。”
疏影看见他的嘴唇在颤抖,宣示着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此事与承衍无关,我本想将他带走远离是非,但是承衍不甘心,我带不走他。”
“我想,助他将皇位夺下来,报仇。”
这已经是踏痕在无数种选择里能决定的最两全的法子。
泱天子为了成就一番势力,听信谗言犯了糊涂,将他们的父母亲人剐杀殆尽。
踏痕做不到闯宫弑君,可他却可以陪着六皇子真正卷入夺位纷争。
只要将天子从高位扯下,也让他亲身去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那比偿命更痛苦。
泱朝的几个皇子,大皇子被贬下储君之位,二皇子自幼受尽苛待,三皇子已殁,四皇子又是北离血统从不受待见。
一个仁义至善的五皇子,立了那么多功劳还要屡屡遭遇刺杀却得不到个公道。
六皇子小小年纪在寺庙蹉跎。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又有哪个儿子还能残存着父子之情,不计前嫌大义去营救自己的父皇。
仇恨的秘密已经揭开在暗夜,坦然在这么多人的心里却假装不知。
人欺我,我欺人。
自欺欺人。
没有几日的功夫,番国果然将备好的贡品奉于边关,边关的将士又日夜兼程经历将近十日的功夫才将东西运回皇城。
其实是运回了一半。
首先那作物属实是与旁的贡品不同,占地方又沉重,而且还不容易保存。
所以皇城有旨意派各皇子去往辖地,将途中的作物接下来,直接运往辖地尝试耕种,只有少数车马真正回了皇城。
番王有信,附属国永远臣服于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