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经文念来是什么用,这个佛子身份又有什么用!
是要他满腔满腹都装满了那些没用的善心吗,是吗?
六皇子恭顺的跪在蒲团前,垂着眉眼是那么明媚乖巧的模样,捏在手中的木棒在他敛去情绪的同时,在指尖碎裂成了两半。
那粗糙尖利的木屑瞬时就刺破了虎口,流出汩汩鲜红。
鲜红刺痛了踏痕的双眼,让他从恍惚中回神,眨眼冲到近前将皇子的手掌攥在手里。
扯了巾帕托裹着想止住血流。
小心翼翼的将伤口中的倒刺挑出去。
关心的情绪是那么鲜明,让蓝承衍灰暗的心境缓和了几分,像幼时那样轻声撒着娇。
“踏痕,我不想念经了。”
“我头疼。”
踏痕顺着窗户照进来的光线仔仔细细的观察,确定伤口中没有了木屑,慢慢将渗血的掌心包裹严实,点头。
“那就不念。”
而后起身对着旁侧也被意外惊到的高僧双手合十,谦恭的行了礼。
“殿下受了伤,暂时先由我替殿下诵念。”
他耐心哄劝着蓝承衍,看向寻微让他代为照顾。
寻微默然顿了一瞬点头。
踏痕自己则端端正正跪在了六皇子方才所跪的蒲团上。
将桌案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取了木鱼继续敲动。
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吟唱,些微平抚了他焦躁的内心,合上双眼尽是虔诚。
眼前是一片昏暗,踏痕在寺庙已经居住了十几年,佛祖的模样已经在他心里刻画的根深蒂固。
心里的佛祖比桌案上的更神圣,也是能真正盛放心意的寄托。
踏痕真心实意对佛祖做了告罪。
承衍年幼犯下的错处,先由我替他来赎。
每个人想要的安稳
而那些已经清晰起来的仇恨,踏痕没有分毫怪在蓝承衍身上。
承衍只不过也是个被抛于庙里的孩子罢了,他生母所犯下的一切错处,都与他无关。
踏痕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这些仇怨又该冲往何处去。
当踏痕代皇子诵完一天的经文,还是感觉疲累在心里。
他不放心蓝承衍的伤口有没有好好再包扎一次。
起身好久还是心里记挂着去看看。
六皇子仿佛也是在等待着踏痕,眼里还是微红的颜色,处在卧榻一角有种让人心酸的孤独感。
见到他之后眼神里才恢复了些光亮,着急的想将他扯到近前恳求,眼睛更显通红。
“踏痕,往后我都不想念经,我根本不喜欢念经。”
“可是父皇从来没问过我,他总让我去盯着佛祖看,我真的厌烦了,踏痕。”
对此踏痕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可以为蓝承衍挡一时,却挡不了时时,同时也更加憎恨帝王的绝情。
凭什么就以一己之言令他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凭什么将幼子并不想要的东西强加于身。
踏痕甚至动了带走蓝承衍隐姓埋名的心思。
可蓝承衍的心思并不像那么简单,他孤独了太久也失去了太多,他想要得到他没有的一切,证明自己没有个佛子名头也能在皇城稳住脚跟。
“踏痕,我不夺太子了。”
“我想夺龙椅。”
当刻踏痕是慌张的,他不想让蓝承衍有这种不知危险的心思,但是少年一直在向他哭诉。
蓝承衍虽然有些孩子气,却不曾真的像个孩子一样爱哭,他呈现了实在崩溃的情绪。
尤其是听说萧争得知蓝慕瑾遇刺竟然又回了五皇子府。
偌大一个萧府都不要了,非要去守着蓝慕瑾才能放心。
踏痕他们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将这种强加于身的仇恨坦白,他也是不想因此与六皇子产生嫌隙隔阂。
实际他纠结了无数次。
每每面对蓝承衍那张清秀的少年脸庞时,心里都有个声音告诉他。
“这是杀了你父母亲人的仇人。”
“就算他不知情,他娘也是为了给他筹划才如此冷血。”
“你将仇人的孩子亲手养大,往后还要一直陪着他不成。”
可承衍真的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从怀里那么小小一点,一日日的照顾到如今。
那些仇恨不能抹去十几年相伴的感情。
他母亲的罪恶不应该惩治在他身上。
他不知情,他无罪。
踏痕只是想要这个孩子能好好的活在世上,无忧无虑。
不再紧拽着那虚无缥缈的盼望,能真正的潇洒自在。
所以他也不会将萧争与蓝慕瑾的关系说出来,不会告诉蓝承衍,即便你坐在了皇位上。
萧争也不会站在你身边。
的确,整个皇城都知道了五皇子遇刺,却并不清楚指使刺客的始作俑者。
更多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