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借着乍燃噼啪作响的油灯,点燃了手中的冥纸,在不能看的清晰的光线下。
升起了唤作“唏嘘”的轻烟。
就那么抬步走到阴暗角落处,席地坐在了看不见的积灰上。
将逐渐燃起了浓烈火焰的几张冥纸投进了眼前曾经不知何时也灼烧过的火盆中。
“师父,忌日又到了,羽尘来看你了。”
粗糙的纸钱在火盆中迅速燃烧,三皇子便在即将燃尽纸钱一张又一张的续上,令眼前的火光一直接连不断地明亮着。
扑面而来的热浪照亮莹白的面容,掀动了耳鬓的发丝。
烘着燃尽的飞灰打着旋翻卷着,最后轻飘飘如同寻到了去处般,落在了矮桌前已经落灰许久的牌位上。
“瞧,这世上的所有人是不是都是这副德行?”
三皇子垂落的眼睫被火光映照的打下一片阴影,抬起视线望向牌位,看着上面篆刻的“文成仁之位”,浅淡的眸色中尽是讥诮。
“你祖上三代行医,父子都尽职太医院,忠心不二又如何?”
“还不是被三言两语的舆论扣上了罪过,死了多少年都没人为你舍上半句澄清?”
也不管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三皇子仿若对方真的能听见,捏着手中燃烧的纸钱朝寂静的牌位递了递。
“师父啊,你大概成了亡魂都在悔恨收了我这个徒弟,但若是没有我这个徒弟,今日谁又能来给你送上几张黄纸?”
“如今还有谁能记得,当初冒死耿直说是胎虐,妄言我蓝羽尘活不过三十岁的文太医?”
“谁还能记得,是你在父皇面前立了生死状,要医治我一个注定难活皇子的……文太医。”
火光逐渐微弱,三皇子眸底映射中闪烁了难以捉摸的晶莹,恍神间火焰已经燃至指尖,滚烫的温度让他才回神松了手。
默然看着仅剩的那点火星掉落,在盆底渐渐熄灭。
可惜啊,师父,你实在古板不知变通。
宁愿看着我一日一日衰败,一日日眼睁睁的看着自已生命流逝,宁愿看着我去死!
也紧攥着什么因果定数不放!叫我明明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也在地狱边缘滚爬挣扎崩溃彻底!
师父啊。
你怎么不懂呢?
我只不过是想活着。
凭何他人生来康健!凭何他人生来就带着喜悦!而迎我而至的却只有流不尽的泪水止不住的叹息?
凭何他人都有无限可能!凭何那帝位他人都能有机会争上一争,唯我蓝羽尘。
就像这该死的名姓一样轻如鸿毛微如烟尘!
独独被排除在可能之外,成为一个注定活不过而立的可怜人。
火焰再次照亮了周围压抑的黑暗,三皇子的阴鸷仇恨全都随着褪去的暗色消失无踪。
清秀出尘的眉目上仍然还是毫无棱角的温润。
用最柔和的声量浅浅递出了最绝情的言语。
“我要活着啊师父,所有挡我路的人,都该死,即便是你。”
“也该死。”
冥纸的味道充斥满了周围,也渗进了那素色长衫的衣领袖口,染了一身浊气,三皇子不疾不徐的将香烛点燃。
任由那更浓烈的气息覆盖了原本的烧灼味道,略微呛鼻的气味使得他忍不住发出了阵阵轻咳,苍白的面色上浮起了浅显的嫣色。
执起香烛寸寸插入香炉中,目光放空回忆了半晌。
才微微转头看向了处于角落的另一枚牌位。
空无一物,没有任何提字。
“未给你篆刻,只因我并不知你是何名姓,毕竟只是宫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你就将就吧。”
“念你与我师父同有一片慈心,才留你个位置。”
“对了,你满心记挂的那个,大概能如你所愿早些成立家室,你该感恩戴德去托个梦。”
“告诉他好生咽下,若再挡了本殿的路,本殿也可早些将他送下去与你团聚。”
赶工尾声
已经过去了三炷香,兰情依旧守在殿外没有挪动分毫。
反而是收拾妥帖的竹锋再次到了眼前,侧头朝内殿望了望,有些疑惑的小声询问道。
“殿下不在?”
半晌没有动作的兰情转眸看向他,面对竹锋眼底明显的雀然,清晰从中感受到了别离重逢的浓浓期待。
兰情无声匀了口气,抿唇思虑了一瞬,正要打算随便寻出个由头。
身后几步外就响起了带着笑意的回应。
“本殿还不至于就被看丢了,你着急做什么?”
接着身侧就立了一道纤弱温柔的身影,兰情也立时从对面竹锋的下颌弧度上,感受到了对方发自内心的喜悦。
只是竹锋这人向来嘴笨,被调侃了就接不上话,反而是在主子靠近后敏锐的闻见了香烛冥纸的味道。
略微在原地愣怔了片刻,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挪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