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怕的。
瞧着榆暮那好似又要蔫吧的样,梁弋顺手添了点酒,说起别的。两人聊了好一阵,从榆暮愿意闲聊的一些旧事到纽约生活琐事,又说到noah成人礼的阵仗。话题起起落落。梁弋有一搭没一搭的,不动声色地引着她愿意多说两句。
酒喝得见了底,等侍从敲门送茶时,榆暮才发觉天色已经变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慌忙起身,说要回去。
梁弋掀起眼皮,懒懒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回去闷着?”
榆暮:“……”
“别老一个人待在房间等人送饭,”他说,“鹫尾家后院的饭堂不错,平时不对外人开放。要不要跟我去吃顿正经的?”
榆暮听了,下意识摇头,“我还是回去吧。”
在这样的大宅子里,一出门终归会碰上些不想见的,她心里没那个胆,生怕招来谁的眼色,徒增不自在。
梁弋倒也没勉强,“胆子还是小啊,早知道多灌你两杯。”
“行,送你出去。”
榆暮正要说“不用了”,但话还没出口,就看见他已经起身站在自己身前。
她只能把话咽回去。
直到这时,她才真切看清梁弋。
男人比她想象的要高。
浴衣松松系着,肩背宽阔,腰身窄,线条锋利,面容在黄昏与阴影间半模糊——
整个人呈现一种不正经的散漫气,又有种让人很难忘掉的成熟。
他低头整理衣带时,橘色夕阳落在他侧脸,半垂的眼神懒倦,似是对任何事都不过三分兴趣。
榆暮看得略微出神。
梁弋转过头来,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那一瞬间的对视时间不长,却足够让她意识到自己失态。
还没来得及移开,梁弋已经笑了,眼角轻轻一弯。
“看什么?”
语气低,不坏心的揶揄。
榆暮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梁弋稍稍俯身,指尖落在她脸颊边,极轻地一捏。
脸上的那一小团肉被他捏起,榆暮呼吸微微一滞,
榆暮脸上的热意一点点爬上来。
那点触感轻得几乎称不上冒犯,可偏偏在酒意未散、气息逼近的这一刻,显得格外真实。她呼吸微乱,视线一错开,就落在梁弋胸口那截被浴衣掀开的肌肤上,黑色纹身若隐若现。
“发什么呆?”他笑,嗓音含着点懒倦的哑意,“我脸上有花?”
榆暮被梁弋捏得脸发热,避开他的目光。
“没、没有。”她小声说。
梁弋盯着女孩难得的这副窘样,笑意一点点深下去。
“那看什么呢?”
榆暮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他那副模样晃神了。
……有点丢人。
梁弋看着她的样子,轻轻笑了,眼神往下一斜,从她侧脸掠到脖颈,又若无其事移回去。
梁弋问:“今天喝得不多吧?”
榆暮说:“很少。”
梁弋说:“看起来怎么像是醉了。”
榆暮声音低了下去:“……我没醉。”
好一会儿。
“嗯,没醉。”
“走吧,送你。”
“……”
“你能不能别笑了。”
于是,男人笑得更肆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内。
天色已经彻底黄下去,院中一树枫叶燃着残阳,影子铺在石板路上。空气里秋天的潮气,满地叶脉簌簌作响。
“榆暮,你这一脸的生人勿近,不像我听人提起的那个小姑娘。”
榆暮抬眼,有些意外地看着走在她前面的高大背影:“您还打听我?”
“合伙人托我仔细接回的人,好奇心难免。”
榆暮低下头,盯着脚下的石阶,脚尖轻轻碾过一片落叶。
“人会变。”她说。
“那这个改变够大。”
“是你想要的吗?”
榆暮被说得一时无言。
“现在呢?”梁弋问。
“现在不想要了。”
“真不想?”
“真不想。”
梁弋笑了笑,知道她在说谎。
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棵枫树下。枝影落在男人浴衣上,层层迭迭。
“榆暮。”他忽然叫她。
女孩抬头,“嗯?”
梁弋回身。
他的身影在暮色和榆暮之间,浴衣下摆随着步子微微荡开。
榆暮站定,看见梁弋眉骨被晚霞镀成淡金色。
“等下回真想出门了,告诉我。”他说。
榆暮愣了下。
“去哪?”
“哪儿都行。”梁弋说,“你总一个人闷着,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