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看着她不说话,等着她的解释。
洛婉清压着因紧张或者其他不自觉急促的呼吸,调整了语速,尽量平缓又沉稳道:“卑职知道,公子会保我。”
“这可不一定。”谢恒轻笑,捏着她下颌的手不自觉用力几分,“我只保有用的人。”
“卑职知道难处。”洛婉清慢慢冷静下来,不自觉将下巴置在谢恒手掌省力,缓声解释,“但此番动手的确逼不得已。一来我想尽快找到崔清平的信物,我出东都的消息,一旦为李归玉等人所知,他们必定会立刻赶来,我必须要快在他们前面,所以需要地方上官府的绝对配合,周春等怕是受人指使,在故意拖延我的时间,我等不起。二来,”洛婉清抬眼,黑白分明的眼里带了剑刃开光一般的清亮,“东都需要威信。”
从东都来的监察司使若都需要忍让,那地方上的监察司,之后对待官府,必定更有顾虑。
她说的话谢恒明白,她一开口,他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只是面前人太过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一把绝世名剑,对着剑客有着致命的吸引。
他思绪微乱,强压着所有不该有的念想,决定快些结束今夜谈话,便直接冷静警告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不该是你的第一选择,你记好,”谢恒盯着她的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靠近,贴到她耳侧,他气息喷吐在她脸上,似是教导,又似威胁:“做事不可太过激进,否则必有代价。”
“卑职谨记。”洛婉清知道这是谢恒打算翻篇,她立刻道,“日后属下一定多作思量。”
“记住就好,”谢恒放开捏着她下颌的手,从她身侧退开起身,“我保你不容易,惜命些。”
“是。”
“回去睡吧。”谢恒背对着她挥手,“明日接星灵出来。”
“是。”
洛婉清叩首起身,便打算离开。
只是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谢恒听着身后脚步停住,没有回头,只问:“还有何事?”
“公子……”洛婉清迟疑着,却还是问出声来,“此番为何亲下江南?”
洛婉清试探,想探寻他与雪灵山有什么纠葛。
但谢恒没有回答,只敷衍道:“机密。”
洛婉清不敢多问,便小心翼翼问了自己最想问的:“崔恒是同公子一道过来的吗?”
“他临时有任务,”谢恒知道她想问什么,淡道,“过几天过来。”
“属下知道了,”洛婉清得到满意答复,不自觉有了笑意,“属下告退。”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
谢恒背对着她,听着她的脚步声,不由得想起方才她进门那一刻。
房间里灯火有些昏暗,但还是在女子身上镀了一次薄光。
她穿的是他穿过的一件银灰色长衫,衣衫对于她来说过于宽大,自然露出她纤长脖颈,和肩上大片雪肤。
皓白的手腕挂着他昨日送的粉色玉石手链,她用它提着衣摆,在银纱衣摆下,光洁可爱的裸足忽隐忽现。
煞是可爱。
洛婉清走出房门前关上门,才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听见谢恒房间又有了水声。
她不由得一愣,但这也与他没什么关系,只开门回了自己房间,躺下来时,忍不住有些高兴。
谢恒过来,纵使责骂了她一顿,但一切也会变得简单许多。
想起洛曲舒资料上,口供上孙翠签下的名字,洛曲舒验尸结果上的伤痕,以及吵架那日周春冲进洛府的嘴脸。
再想想今日周春孙翠下狱时惶恐的表情,她知道不对,可是她还是扬起笑容。
凡事不可太过激进。
谢恒劝她也有些道理,可是这世间——
洛婉清想起她听过的那些传闻,无论是出卖皇后太子以求出狱,还是青云渡截杀崔氏族人监斩,还有她在监察司见过的人皮,被他当作张九然时刑讯时的压迫感,以及今夜跪了满地的扬州官员。
洛婉清轻笑一声,侧过身来。
论激进,谁又比他谢恒更激进?
代价他可以付,她亦可以。
那一刻她完全没想过,代价这种东西,有时候不是付不起,而是有些人,不想让她付。
洛婉清闭着眼睛,一觉睡到天明,还在梦中时,便听见鹰咕噜之声,洛婉清下意识睁开眼,一眼就看见追思站在窗口。
“追思?!”
她瞬间清醒,赶紧下床小跑过去,就看追思脚上抓着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洛婉清好奇拿过木盒,打开发现是一条银质坠玉脚链,脚链上坠着一轮弯月,周边有许多铃铛,她一拿起来,铃铛叮铃作响。
追思脚上还绑着一张信,洛婉清取下来,便发现是崔恒的字,上面写着:
“临时任务转道,过些时日再会。心中相念,恨不相逢。”
洛婉清看着崔恒的字,不免笑笑,随后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