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乐呵呵将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忽闻耳边传来木窗的吱呀声。你不用抬头便知来者是何人,下一瞬阿星就灵活翻过窗棂疾步走到你面前。
他立在你床边凝着你,许久未说话。
自从你先前禁止他半夜不请自来后,紧接着又全身心投身学习,每天早出晚归,不是看书就是射箭学琴,如今算下来已冷落他足足一周了。
回想起每次匆匆经过都能感受到他长久注视你背影的目光,看你正忙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既愧疚又心虚,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顶着他炽热的目光等他先开口。
然而还没等到他说话,便感受到了一个温暖宽厚的东西覆住你放在身侧的手。手背传来粗粝的触感,紧接着一股温和的热流自你手心传开,蔓延至全身。你被这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惊得想要回头,就听见阿星轻声开口止住你的动作:
“别动,我在给你输内力,助你早日恢复。”
清朗柔和的声音传来,闻言你讶异不已,心中有无数疑惑却不知从何说起。
短暂片刻阿星便停止了输送,却未将手撤离,而是转而将你的手包裹在掌中,轻轻摩挲。
“阿星这几日冷落你了,是我不好。”
见他此时只轻柔抚着你的手,仍未有开口的意思。难以忍受心中的愧疚,你还是先一步败下阵,开口服了软。
阿星缓缓垂下眼睫,手上动作并未停顿,似毫无异样。
“小姐有一定要实现的愿望,我心甘情愿。”
你怎会感受不到这些日子他那掩着淡淡愁绪的目光,止下的无数句话到底想说些什么,你心知肚明。只不过每次你都选择忽略罢了,只想着考上就可以了。又想起这些日子他谨遵你的命令,入夜后再未进过你的屋子。其实你也并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听完他的话,心中更加五味杂陈。
不需多思考,因着心中的愧疚,你张口便改了规矩。
“阿星,今后我若无事,睡前半个时辰你可来房内与我说说话。”
闻言,阿星眼中倏地一亮,像一只等到主人外出归来的大狗。
他期期艾艾问:“今天也可以吗?”
你点点头,听着他突然恢复活力的声音,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无奈趴在床上半分动弹不得。
经过方才的内力输送,你此刻已是昏昏欲睡。见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阿星为你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又从窗户退了出去。
天空渐渐昏暗,乌云将还未落下的夕阳直接吞没,阴沉沉压在城上,阵阵沉闷雷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不消片刻便下起倾盆大雨。雨声重重打在房檐上,落在窗边的芭蕉叶上,声音也像雨帘一般密不透风。
姜于野没带伞,被困于雨中,此时只能站在花园游廊的檐下等待雨停。
忽地,远处的池塘边快速闪过一个红色的身影,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重物落水声。姜于野眉心一跳。
他不是不认得那红衣的身影,正是自家那痴儿二妹。
见那身影从池塘边掠过,紧接着又传来落水声,不难想象是那个傻子落水了。
又不是不会水,这般主动跳河不知又要做什么妖。心中不悦,他紧蹙着眉,迈开步子沿着游廊一路走,不多时便见着一个仆人。他拦住他命他去救落水的二小姐,便头也不回离去。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雨停了。乌云消散,阴沉的天瞬间被明亮的天光破开,眨眼间便放晴。恰好前面就走到了东苑,转出尽头的月洞门,姜于野面前白光一晃,突然就站在了马场上。
远处一个樱红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一匹马上。身形纤细瘦弱,在空中似是摇摇欲坠。
又是她。
他的心忽地漏了一拍。
那背影骑着马缓缓走着,姜于野的脚步不自觉也跟上。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像被一个无形的巨大力量冲击一般,直直从即将随即悲鸣的马背上飞了出去,身上的红衣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血衣。
———!
姜于野被这变故一惊,霎时伸出手冲那如断线风筝般坠落的身影冲去。
眼前场景刹那间变换,竟化为一处悬崖。
还未碰到她姜于野便先被绊倒扑在崖边,面前是坠落的红色影子。他爬到崖边无力地伸长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坠落向无尽深渊。终于看清的秀美面容上,两行血泪自大睁的双眸中流出,无神的眼透过他,像在看另一个人。
姜于野粗喘着气,猛地睁开眼来。
耳边是豆大雨滴密集击打枝叶的唰啦声,接近春末,温度日渐上升,此时傍晚的雨一下,反而更显闷热。他拭去鼻尖的细汗,抬头看去,外头已是昏沉一片,雨幕中只有隐约树影摇摆,远处点缀着星点暖黄色的模糊光晕。漫天大雨不知何时下起,也不知下了多久。
他竟然反常地在桌前睡着了。
捏紧手中方才便一直握着的毛笔,眼前又恍惚浮现出方才梦中染血的身影。
姜心婳。
姜于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