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向樾」听的很清楚。
向樾沉默了一下,感受到身体迎着小孩们充满恶意的眼神向前迈了一步,接着,周围的环境变了。
“你喜欢什么?”男人冷漠的询问,“音乐?舞蹈?”
「向樾」没有回应,只是怯弱的看着他。
“还是说喜欢跟你父亲一样的绘画?”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中满是嘲弄。
“算了,你长得像你的母亲,去学音乐和舞蹈吧。”
男人挥了挥手,下一刻,向樾察觉自己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把小提琴,再抬头,面前的老师满脸严肃盯着他。
「向樾」动了,他架起小提琴的一端,另一只手握着琴弓,浑身颤抖的拉起了琴。
……啊。
明明翻涌上来的情绪如此的恐惧和委屈,但向樾的大脑却异常的明了。
身体的控制权不知在何时回到了他的手中,向樾放下小提琴,一转头,「向樾」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他垂眸,他似乎是理解为什么「向樾」会形成那种性格了。
说不能共情那都是假的——正因为太能共情了,向樾才会沉默。
他从小失去了父母,孤身一人在孤儿院长大,直到一户人家看中他的外貌把他领养,随后将他培养成标准的童星让他出道,在媒体前大肆宣传他的身世多么可悲、他们作为养父母多么的心疼他、又是花了多少资源将他打造的如此出色——
靠吸他的血赚的盆满钵满后,终于是成年的那一天,向樾和他们解除了领养关系。
他们本想继续要挟他,可没想到的是向樾手上把握着他们虐待儿童的证据,这才狠狠的将其震慑住了。
可以说,向樾幼时的经历和「向樾」的完全一致。
但他们同为‘向樾’,未来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那看来问题就出现在“未来”这一方面了。
“我们和陈双淮一样,”「向樾」开口,“不过绘画是他逃离现实后的唯一栖息地,这点又和我们不同。”
“我想,他们将小提琴递到我的手中,却没想过是不是给了把刀刃让我握着。所以我一直不敢面对。”
载体
向樾和他面对面的站着,听对方平淡的剖析着自己的一切,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痛点都以一种毫无悲喜的语调不加以掩饰的从嘴里说出,他们的心脏似乎再次融合在了一起,连灵魂都可以看得透彻。
“我能如何成长,每日按部就班的完成舅舅定下的课程,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接着浑浑噩噩的混到成年,带着一身不甚精通的技能被送去考验——”「向樾」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他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极轻,“我也没有陈双淮那种独立的勇气,小时候的经历几乎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
“我也曾经幻想过,如果当时的我能勇敢点、能够坚定点,我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过得如此失败了?”
「他」注视着向樾的眼睛,道,“如果我真的更加勇敢了、更加坚定了,未来的我是不是就会变得更加耀眼,更加自由?”
“……就像陈双淮一样。”
“如果有一个人能像陆一泾那样陪我向前就好了。”「向樾」摊开手,他抿了抿唇,过了一会,他张嘴说道,“告诉我吧,「陆一泾」。”
听到这声呼喊,向樾瞳孔骤缩!
“等等!!!”
他下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对方,但脚仿佛被不知名的东西牢牢地锁在了原地,他耗尽全力都不得动弹一分,只能着急的在原地大声呼喊。
伸出手努力的抓住对方的衣摆,可巨大的鸿沟却将他们完全的隔离,恐慌蔓延,他竭尽全力的想要拉住对方。
向樾咬着牙,心中的绝望和悲哀简直是要将他吞没,「向樾」的那番话何尝不是在描述另一种他的人生,要是当初他认命了,坐以待毙,没有尝试找到那份证据并掌握它,那他的未来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能够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熠熠生辉了。
他们是彼此的相悖面——所以向樾完全不能置之不理。
眼眶中不知何时泛起了水雾,将眼前的事物模糊了,是眼泪吗?向樾不知道。
黑色再一次笼罩了所有景象。
这种感觉和上次他快要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太早了、太早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和对方说些什么,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完全不能够再前进一毫里。
……他能做些什么?
无力感和心脏一起跳动,向樾的意识逐渐昏沉。
“……向……”
“向樾!!!!”
急切的喊声在耳边炸开,像是溺水的人面前飘来的一根浮木,意识在一瞬间回笼,向樾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身体上传来十分黏腻的感觉,大概是出了一身汗吧。
涣散的视线集中后,向樾这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
贺渝正半蹲在他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