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唐村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车子刚进村口，就迎来了一帮小孩，领头的就是唐九斤。

“二姐，我二姐回来了！”

唐九斤的小短腿跑得飞快，小脸红扑扑的，还有不少汗，她一口气跑到小车前面，冲窗子里使劲招手：“二姐！”

唐念念探出头，在这小丫头脸上捏了把，几天没捏，手怪痒的。

小钱司机停好车，唐念念下来了，脚刚落地，就听到了小老太夸张的叫声：“念丫头回来了？我就说早上眼皮使劲跳，肯定有大喜事，你们让开点儿，别挡我路，又不是你孙女，你和老娘抢什么抢？”

唐念念嘴角上扬，她奶奶可真是精神焕发啊！

唐老太一阵风地跑了过来，嘎地刹住车，停在唐念念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见她气色极好，这才放了心。

“你这丫头怎么去那么久，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沪城好玩不？那里的房子是不是有天那么高？晚上是不是灯都亮着？女人是不是脸抹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小老太一口气问了好多，旁边的村民也都眼睛亮晶晶的，他们也想知道。

因为他们没去过，但听去过的人说，沪城是极好的，就跟唐老太形容的一样。

唐念念哭笑不得，传话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最后一米变百米，一斤变百斤，女变男，男变女，谣言就是这样造出来的。

“天那么高是金箍棒，沪城晚上也关灯，女人也和咱们一样。”

唐念念一一回答，但唐老太不满意，还要再问。

“奶，看这是啥？”

唐念念打开了后备箱，电视机和电风扇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咝……”

一阵抽气声响起，随后是沉默的康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唐老太，她用力拍了下大腿，又在旁边的大队长身上用力掐了把，听到大队长的抽气声，终于确定不是做梦了。

“你这败家丫头，又乱花钱，这两样得花多少钱？”

唐老太第一反应是心疼，乡下人哪用得着看电视啊，更没必要吹风扇，蒲扇手摇一摇就行了，这么多年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的，早习惯了。

好看的麦草扇和竹编

“已经买了，退不了！”

唐念念闪开了小老太的巴掌，将东西一一拿出来，邀请小钱司机回家喝茶。

村民们终于集体回过神了，跟炸了一样，七嘴八舌地问：“念丫头，这电视机能看到小人？”

“念丫头，我们能上你家看电视不？”

“念丫头，这电风扇真能吹风？”

“念丫头，买这些要多少钱？”

“告诉你你买得起？少说得六七百，还得有票，你梦里买吧！”

“咝……”

又是一声抽气，大家的眼神都变了，从羡慕嫉妒变成了平静。

当嫉妒的对象高不可攀时，剩下的就只有平静了。

唐满金推着板车来了，将东西放在车上，慢慢推回家，后面跟了一群人，大队长难得地没训斥，也默默跟着。

因为大队长也想看看电视机是如何放出小人的，他活了五十来年，还是头一回看到电视机呢。

唐念念还买了插线板，现在村里虽然通电了，但并没插座，得自己接出来，这个难不倒她。

三下五除二，她便接好了插线板，再去楼顶接好天线，便将电视机摆在院子里的桌上，打开了，先是雪花点，随着电视机头顶的两根天线变换位置，图像越来越清晰。

唐念念找到了曲艺频道，正好在播放越剧尹桂芳大师的《盘妻索妻》，村民们精神大振，有些还跟着哼了起来。

“真有小人，唱得真好！”

“这些小人怎么放进去的？唱这么久得喝水吧？”

还有些村民，跑到电视机后面找小人，只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唱越剧的小人在哪儿。

唐念念又拿来了风扇，通上电，打开，金属叶片飞快转了起来，她又按了摇头，随着风扇摇摆，凉风吹到了每个人身上。

“真凉快啊，这风比蒲扇大多了，还不费手。”

“手是不废，可废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