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峰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洗着手。洗手间的白色瓷砖里,飘荡着水流哗哗的回声。
“他都幻听些什么?”
“不知道,问也不说,总是神情很恍惚,满脸通红。我也不可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管,但是,哎……我这几天下班比上班还累,主要是心累。”
同事沉默,表情古怪。
他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冯峰。犹豫片刻后,才吞吞吐吐地说:“要不你还是从方总监家里搬出来吧。”
“为什么?”
“咋说呢,方总监这又是失明又是幻听,很像精神分裂的前兆啊。哪天再幻想着你要杀他,先发制人,把你给捅了怎么办?神经病杀人,可不用负法律责任。”
“不会吧!”冯峰瞪大眼睛,他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但同事这一番话,确实把他说毛了。
“他白天也挺正常的,就晚上那一阵。”冯峰似乎想为方何辩解。
“要真是精神问题,会越来越严重的。反正我可劝过你了,别为了省几个小钱,把命搭进去。”
冯峰垂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离开后,不远处的厕所隔间“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方何满脸烦躁地坐在马桶盖上。
想也知道,刚才的对话自然是一字不落飘入他耳中。
方何有个怪癖,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坐在马桶盖上冷静一会。他前脚因为幻听来这平复心情,后脚就听见冯峰他们怀疑自己是神经病。
看冯峰的态度,估计两人的同居生活,不久后便会告一段落。
但这能怪冯峰吗?
不能。
一般人谁不怕的?他自己都怕。
不能再拖了,他周末得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方何叹出一口气,扶着膝盖起身,往洗手间外面走。就在他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迎面撞见李灵运。
两人都愣住了。
“早上好。”李灵运更快反应过来,淡淡地说。
方何则看着李灵运的脸,表情痴痴的,一时半会没有回应。
李灵运盯了他一会,突然俯下身。贴在他耳边,小声地用气音问:“怎么不说话?”
熟悉的声音。
那一刻,方何回忆起在幻听里,李灵运说过的所有骚话和挑逗。还有把他的声音当成小菜,自渎的自己。
他就是听着这声音,s出来好几次。
方何无地自容,实在没脸见李灵运。他脸颊滚烫,一把推开李灵运的肩膀,转身就走。
李灵运被推得踉跄两步,索性懒散地靠在了门框上。他看着落荒而逃的方何,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作者有话说】
李灵运也不知道幻听的具体内容,所以并不是李灵运跟方何告白哦!
我不会重蹈覆辙
李灵运第一次看到李家人行偶人厌胜之术,是在表哥的中医馆里。
以粗麻为体,加入研磨成灰的虫尸,辅以香料。于烈火中焚烧而不燃,有通感之效。
所谓偶人厌胜,是巫蛊术的一种,最通俗的就是扎小人。《后汉书·清河孝王庆传》记载:“因巫言欲作蛊道祝诅,以菟为厌胜之术。”
只不过,按照上述步骤,普通人也做不出巫蛊娃娃。
关键是最后一步,表哥划破手指,用血作笔,给小人儿画上五官。只有他们李家的血才有用,据说这血大有来头。
这一步,被称为点睛。
很快,另一个房间的病人便疼痛全无。临走前他紧握表哥的手,反复说:“神医啊!神医!”
其实他哪里是什么狗屁神医?只是让病人感受不到痛苦而已。人体90的伤病都可以自愈,剩下无法自愈的因为他延误治疗时间,他也荤不在乎。
靠着这份不要脸,表哥赚得盆满钵满,挣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送走大客户,表哥才向着靠在门框上的李灵运迎上去。
“哟哟哟,看谁来喽!”他想去抱抱李灵运,被冷淡地躲开了。
那时候李灵运才十岁,却有着和年龄不匹配的老成。平时也不爱笑,总摆着个臭脸,一点也不可爱。
“李邈,姑姑让我送你这个。”他递出一个卷轴。
表哥笑着接过去,手腕上的和田玉的珠链叮当作响。
展开一看,是一副毛笔书法。层次分明,苍劲有力,白纸上尽显风骨。
上面赫然八个大字——“y海无涯,回头是岸”。
表哥看着看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李灵运微微皱眉。表哥面容俊俏,和李灵运不同,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痞气。
他说:“好字,给咱姑说,我会挂在主卧床头……对了,今天机会难得,我教教你怎么下咒吧,你也到年龄了。”
姑姑的话,他是一点没听进去。
“我不学。”李灵运摇摇头说,“姑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