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了萦绕在心头的疑惑,桓羿舒服了很多,重新躺了下去。这一躺,不知怎么,左上腹处忽然隐隐作痛,桓羿不由侧了侧身,抬手压住这个位置。
他身体确实不好,却也不是自己有意糟蹋,一向并不讳疾忌医,察觉到不适,就准备让小喜子去请太医。
然而张口之前,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这个位置,似乎正对应五脏中的胃部。
桓羿冷着脸闭上了嘴。
万一请了太医来,一番诊断,最后太医说一句“殿下就是饿了”,那该有多尴尬?
他饿了吗?桓羿觉得不是。食案依旧像往常一样搁在小几上,但他意绪依旧懒懒的,并没有想进食的念头。但若说毫无影响,显然也是在欺骗自己。往日他不觉得饿,胃似乎也麻木了,不会表现出任何异状。
所以那个甄凉,究竟在他窗外煮了什么东西?
她来到和光殿,又到底想做什么?
小喜子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没一会儿成总管就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食案,低声道,“殿下,该用膳了。”
桓羿正要用平日里的话回他,忽觉不对,便慢慢坐了起来,“那就吃吧。”
他看着成总管,见对方脸上霎时迸发出喜色,又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立刻就都想明白了,“你在帮她?昨日那份清单——”现在想来,竹筒、茶叶乃至炭火,似乎确实都在那清单上。
“殿下恕罪,老奴也是担忧殿下的身体。”成总管跪下来,语气平静地道,“这法子于殿下无害,老奴就斗胆让甄女史试了。”
桓羿静静地看着成总管,许多念头流水一般从他脑海中闪过,他本来有许多话想说,但看到成总管已经微微发白的鬓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大伴也不过才三十多岁,瞧着已经老了许多。
这年头让桓羿心口一涩,许多情绪汹涌而上,在他眼底形成了一场杂乱的风暴。但最终,桓羿将它们一一压了下去。
胃痛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桓羿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语气平静,“下不为例,你知道我最讨厌自作主张。”
“是。”成总管深深垂着头。
桓羿又说,“用膳吧。”
成总管猛然抬起头,又惊又喜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应了,又将小几搬过来,伺候他用饭。
窗外的香气还在源源不断地飘进来,衬得这一桌清粥小菜都没什么滋味了。桓羿想了想,放下筷子道,“叫人去问问,她煮的是什么?”
饥饿滋味
成总管十分上道,虽然桓羿说得含糊,但他回来时,手里就捧了个小一号的竹筒。
他将竹筒搁在小几上,揭开上面的木塞,原本就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的香气顿时变得更加浓郁,桓羿甚至久违地感受到了唾液分泌的感觉。
偏还要捏着筷子,故意问,“这是做什么?”
“是甄女史孝敬殿下的。”成总管低头道,“她说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片心意……”
桓羿这才满意了,搁下筷子,捧起竹筒饮了一口。
就这一口,他整张脸顿时皱成一团,险些直接吐出来。这茶闻着香,入口却几乎只剩下酸味,实在是难以下咽。只是自幼所受教养,又让他不能再吐出来,只好强咽下去,一张好看的脸阴沉沉的,眼珠子盯着手里的竹筒,不肯承认自己是被人耍了。
成总管是没有尝过这个茶的,因为闻着香,甄凉又说对殿下有好处,再加上那边是有人从头到尾盯着她的,不必担心她在里面做手脚,因此放心地送来了,但看桓羿此刻的表情,他顿觉不妥,连忙唤道,“殿下?”
桓羿面无表情地将竹筒放在小几上,本来想让成总管尝一下,姑念他这么大的年纪,折腾不起,眼神一转,就落在了小喜子身上,朝他示意,“你过来,喝了。”
小喜子看他脸色就能猜到这竹筒有问题,但主子发了话,不敢反抗,只好上前拿起竹筒,小心地抿了一点,然后立刻被酸得吐出了舌头,“呸呸呸,怎么这么酸?”
桓羿这才满意了,正要说什么,余光就瞥见窗外甄凉也从竹筒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喝得津津有味,眯着眼睛一脸回味的样子,仿佛喝的是什么琼浆玉露。
要不是自己也尝过,还真会被她给骗过去。
他甚至疑心,是否两人喝的东西并不一样,但想来成总管不会犯这样的错。
那就是这个人的问题了。她是真的不在意那酸味,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这般作态呢?
桓羿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端起粥碗,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结果粥一入口,他面上的表情又是一变。原本口中还残留着那种极致的酸味,桓羿也只是打算喝口粥将那种味道压下去,结果原本平平无奇的白粥,入了口却变得清甜有味了许多。
不是加糖的那种甜,更像是水果的天香,不会叫人发腻。
桓羿面上露出一点惊奇的神色,终于相信甄凉并不是